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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过年，我的记忆总是不自觉地回到小时候，回到在外婆家过年的时候。那些记忆里，最深刻的莫过于团聚。
在贵州遵义下辖的凤冈县小山村里的外婆家，总是有很多人外出打工谋生。每到过年前的几天，这群在各地打工的人就像是候鸟一样，纷纷归巢。而这时候，那些伸长脖子盼望到埋怨的人总是一脸的幸福，逢人就说着家人要回来的讯息。在那几天里，最亲切的问候莫过于：你们家的儿子媳妇快回来了吧?那时候，进村的路总是人来人往，往日里一片宁静的小村子一下子热闹起来。
春节前几天，外婆总会站在自家的门前，不厌其烦的望着门前的路，她是在盼望着舅舅的身影能出现在那条小路上。那时候，小村里还没有一家有电话，更别说手机，舅舅回家的日子也像个谜一样，狗叫成了揭开谜底的唯一的提示。每一次狗叫，她都会从火炉旁“蹭”一下站起来，迅速地拉开门，几乎是小跑着到那个她张望了很多年的视野最开阔的点上。
进村的小路曲曲弯弯，她也眯着眼睛跟着来人的位置调整着自己的位置，让自己始终处于一个能看见来人的角度。我总是坐在火炉旁看她来来回回地跑着。而她在那几天里总是不厌其烦地跑出去、踱回来。她一遍遍悻悻而回，那是舅舅还没回来。然后就听见她自言自语：
“对门易家儿子都回来了。”
“不知你舅舅到哪儿了?”
“万一是半路堵车那就麻烦了，这天快黑了，路又不好走。”
那几天里，家里总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因年久而发黑的木板墙壁会用报纸糊上，被烟熏得灰蒙蒙的相框被擦了一遍又一遍，烧柴火扬起的粘在天花板上的灰尘被刷得干干净净。那几天，家里的火炉旁总是放着热腾腾的炖好的排骨猪脚。
好不容易等到熟悉的身影从小路上走近的时候，她总会很快地从屋外回来，从老得分不清颜色的柜子里翻出准备好的香肠、腊肉，再舀出老早就炖好的排骨猪脚。舅舅总是拎着大包小包，满头大汗地进屋，然后歇下来大口吃饭。
舅舅一直在贵阳工作，外婆一直住在小村子里。春节前夕，外婆还是会站在门前的山头望着泥泞小路上的来人；舅舅总是会在某一天风尘仆仆的从贵阳赶回来，晴天一身灰、雨天满腿泥，满头大汗。
这样的情景会在每一个春节时候重复，就这样持续了20多年。今年春节前夕，回到外婆家的时候，她正和舅舅通话。
“到哪儿了?”
“出发了，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。”
“到哪儿了?”
“快到湄潭了。”
“饭快熟了，就最后几个菜了啊。”
……
年迈的外婆如今用上了手机，舅舅回家的路从坑坑洼洼的破路变成了高速公路，进村的泥泞小路已变成了宽阔干净的水泥马路。
舅舅感慨说，这么多年来，今年回家是最舒服的一次。“杭瑞高速开通了，从贵阳到凤冈全程都是高速。往年要走5、6个小时的路程，今年只要两个小时就到了，下班以后开个车，回来边吃饭边看春晚……这可都是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啊。” 本报记者 周 清
